作家在线|孙会昌:初秋之夏忆
■ 孙会昌(山东)
今天是立秋后的第五天星期六,卯时初,窗外还是黑黑的,不对,是天气阴沉沉的,似有沙沙的落雨声,我翻身起床抬头向楼下望去,水泥地面已经全湿,正下着小雨,温度为28℃,不冷不热正适宜。
几声鸡鸣从玫瑰路东传来,打消了我再睡一会儿的念头,两只麻雀儿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着,可能是在商量着,这样的天气咱去哪儿觅食啊?
【资料图】
这是立秋之后的第一场雨,天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些,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响,公路上仍有车辆快速驶过的刷刷声。6点45分,雨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下大了,有几道闪电不时的划亮灰蒙蒙的上空。
刚送走了炎热的夏天,就迎来了“一场秋雨一场寒”的秋天,但是,初秋的雨,并没有让我觉得寒冷,大有清爽舒宜之感。
隆隆的雷鸣声越来越近了,几道闪电划过阴暗的上空,伴着哗哗的雨声,记忆又拉我回到了上高一那一年的暑假。我放假回家,奶奶很高兴,杀了只当年的小公鸡来改善生活,算是给我兄弟俩接风洗尘了。之后就是茄子、黄瓜、丝瓜、豆角,天天轮换着吃这几种素菜,嘴里寡淡得很。
幸好,有造物主帮我解决了“馋虫”侵扰的问题。每到晚上我就和弟弟提着两个空罐头瓶,打手电照到树上,发现有爬高了的蠽蟟螝,找个小枝条,把它捅下来,这小玩意儿两个前爪挠动着,显得挺肉头。又接着在树林里找,在地上照,抓到了就放在罐头瓶子里,也别说,那个时候的蠽蟟螝还真不少,一个多小时就能摸满两个罐头瓶,送回家去,用清水洗干净,撒上食盐腌起来,否则,它就会脱壳变成幼蝉,幼蝉还好吃,一旦变老,身体发黑,肉老了发硬,人就不能吃了,只能变为鸡鸭的福利。
第二天早上,常早起床做饭的奶奶会说:“两个懒蛋快起床,我把蠽蟟螝给你们煎了,快点解解馋吧!”
这样,昨天晚上捉到的三十多只就够一盘,奶奶就少放油干煸了让大家吃。这道菜,乌金色,十分有嚼头,唇齿留香,我命名为“干煸金蝉”。隔三差五的,奶奶便换另一种做法,用热油炸了,颜色金黄,外酥里嫩,或者是剁碎了,磕上两个笨鸡蛋,撒上些辣椒面,放在蒸馒头的锅里蒸熟了吃。
第二天晚上,我把手电筒换了两节新电池,又找了个长竹竿,和弟弟全副武装,准备大干一场。在大路两侧的杨树上挨棵耐心的寻觅,发现一个,精神愈振,愈发奋勇向前,有时都一气找到324省道上去。
看吧,村庄周围的树林中,手电光柱乱舞,找的人多,蠽蟟螝也多,刚找过去的树上,翻回头来再找,可能还有,因为人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地下钻上来。越是树多人少的地方,这小东西越多,有时一棵树上有好几个,有的还在地上努力的爬着,让我陡增一种大发横财的快意。一个假期,我们家将蠽蟟螝这个小东西基本上作为主菜,但天天吃也没有吃够。
蛙鸣蝉噪,是夏天的主旋律。公蝉会叫,它的腹部有两个门,里面有白色的薄膜,声音就是从那里面振发出来。母蝉没有门,所以,它不会叫。蝉也分好几种,我在以前的文中有详细的介绍,在此就不再重述。
茂密的树林里蝉最多,白天发噪音“知了知了”的连成一片,像个热闹的集市。远远的就能看到树干上正伏着一只蝉,弓腰摸过去悄悄的去捉,刚一伸手,还没有碰到,它便嘶鸣一声,洒下几滴尿液快速的唱着歌飞跑了,大有嘲笑人笨的意思。
蝉的头部有三只单眼,两只复眼,它视角十分的发达,但听觉实在是不行,和聋子近似。看到不高的树干上伏着一只蝉,绕到树后悄悄的摸过去,快速的伸手一捂,准能把它捉到。
夏天捉知了是俺们农村小孩们常干的活儿。薅一根长芦苇,将顶部握成三角形,用麻线系牢,再找一张蜘蛛网布上,成一片网,看到哪棵树上有蝉,将网悄悄地伸过去,就能粘住它;揪一块家中刚和好的软面团,糊在竹竿子的顶端,也可以粘到,或者以粗些的鲜柳条做弓,以粗麻线做弦,以高梁秆做箭杆,以短小的梧桐木做箭头,从树下瞄准向上射去。但这样子效果不太好,很容易让它飞掉。
最容易捉它的方法是拿铁丝握个圈,上面套个塑料袋儿,插在竹竿的一端,用塑料袋儿去套它,这样的成功率还比较高些。
套它,最有意思的一种方法是薅根马尾,一端在竹竿子的一头上系牢,马尾的另一段打个越拉越紧的活结,从树下举着,慢慢的靠近正在树上唱的正欢的蝉,从它的头部向下慢慢的套进马尾扣里,蝉一开始不明就里,还用两只小前爪不停地扒弄着马尾,慢慢的向下拉竹竿,马尾活扣越收越紧,等它明白上当了,但为时已晚,马尾活扣已紧紧的套住了它的身子,任它惊恐的“知了”一声尖叫着想飞逃,却只能不情愿的做个俘虏。捉住一只,扔进塑料袋里,它在里面横冲直撞,依旧不老实。
夜间,大人们也会来捉,在树林里点上一堆火,然后去摇晃、蹬踹周围的树木,受惊的蝉便如灯蛾扑火一般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。尽管它视觉很发达,但晚上黑灯瞎火的,它还是看不见,哪里有火光就往哪里扑,一会儿便能捉到一大堆。
蝉,这个小东西,肉又老又硬,人是不能再吃了,只能用它来做鸡鸭吃的美食。
夏天,虽然炎热闷蒸难当,但是时间一长准会下场大雨。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下来,河、坑、塘、沟、汊里都溢满了水。坑洼、沟汊里的水要汇集流到大池塘里。鱼喜欢逆水而行,沟汊中的小鱼儿,便逆着水游到地头的水沟子中来。有时,站在沟岸上,便能看到水沟子中有许多小鱼儿在游动,泛起的水花引起我心中一逮为快的涟漪。
这种小鱼儿,状若柳叶,细长,扁平,中间稍宽,俺当地俗称之为“窜条”。
我们常拿一个用来筛草用的大筛子,蒙上一块旧蚊帐布,用绳子扎紧,留下一个小口,在里面撒上一些干粮渣,上学前将筛子贴边滑进大水坑里,等放学后,再悄悄的走过去,将预留在岸上的绳子头猛地一拉,便将筛子拖了出来,里面总能提上八九条手指长的小鱼儿。
将鱼肚子里的脏物捏出来,将鱼腮轻扣去,用清水洗净,撒上盐巴,沾上些干玉米面,以小火少油煎之。熟了撕开,便露出了一瓣一瓣儿雪白细腻的鱼肉,哇,一股清香直入鼻孔,这样的小鱼儿,连头、刺、尾巴、鳍一块儿吃,这几条小鱼儿也只能吃着玩儿,打打牙祭,不能当饭。
记得有一次,父亲带着俺兄弟俩捉了一次鱼。我们带了铁锨、水桶、脸盆、绳子。相对于俺们小孩子的小打小闹,这次用的工具齐全,方法也多,简直就是竭泽而渔的大手笔。
我们先在四陡沟子里的上下游各打上一道土堰,先将鱼拦住,然后再将这段沟水用土堰分截成数段,每段长五米左右。从下游开始,逐段将水泼出。
向外泼水当然不是用脸盆了,这样不停地弯腰刮泼,有些太费劲。我们用长绳子的两头各系牢一只水桶两侧的提鼻,沟子两边一边站一个人,一人攥住绳子的一端,绳子一齐松,水灌满桶,绳子一齐提,桶借土堰一斜,水便倒了出去,相互配合默契,不用弯腰,省时省力,效率还高。
等到水被泼尽,快要见底的时候,窜条、鲫鱼、小鲢子便露出了脊背,开始乱蹦乱跳,这时,拿着脸盆,直接伸手抓就可以了,十分方便。我捉到一条细长滑滑的东西,还以为是捉到了水蛇,吓得我尖叫一声,马上扔掉了。父亲走过去又重新把它捉住,笑着说:“怕什么?这是条鳝鱼。”
等到把第一沟段的鱼捉完,便把上游沟段的水放过来,一会儿,上游沟段的水就减少一大半,这样再泼起来也省了不少事,以此类推。这样下来,在一段四陡水沟子里,我们抓到整整一脸盆子几种的小鱼。
带回家去,奶奶见了非常高兴,平时少见荤腥,这些鱼个头儿虽小,但足以让全家人美餐一顿。奶奶用剪刀将鱼麻利的拾掇完,晚饭准备炖鱼汤给家人吃。忙活了一大下午,我身体又酸又乏,但看到我们的优异战果时,心里还是美滋滋的。
家里六口人,一锅鱼汤,你一碗,我一碗,边吃鱼肉,边喝鱼汤,很快一锅便见了底,算来已有好几个月没有饕餮过如此的鲜美之味了。
次日清晨,弟弟还在回味着昨晚的美食。奶奶在里间屋神秘的冲我弟兄俩招手,我俩跟了过去,她从里屋的橱子里端出来一个粗黑的陶瓷大碗,里面装了多半碗小鱼,还有昨晚一直没人承认说吃到了的那条鳝鱼。奶奶笑呵呵地说:“昨儿晚上,我专门给你俩多留出来一碗,用盐腌上了,中午就给你兄弟俩炸着吃!”我和弟弟一听,惊喜的一齐拍起了手掌!
(图片来自网络)
作者介绍:孙会昌,男,济南市作协会员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齐鲁书画家协会理事(左笔),平阴县文化之星,十佳泉城学习之星,山东省百姓学习之星等。
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¤
【编辑制作:滑溜,本名刘健。憨派文学创始人,著有憨派文学奠基之作《滑溜》一书。《中国憨派文学》主编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。】
壹点号《中国憨派文学》
新闻线索报料通道:应用市场下载“齐鲁壹点”APP,或搜索微信小程序“齐鲁壹点”,全省6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!
关键词: